那天乔臬哭了很久,白于鹄第一次知道原来一个alpha也能哭成这样。他病服的两个袖子被这人泪水浸湿,湿哒哒地挂在他手上。
白于鹄耐着性子安抚对方的情绪,直到乔臬低着头起身。白于鹄才慢慢起身,打算去换上一件新的病衣。
他没起身呢,就被人按了下去。
奇怪抬头,只能看到乔臬的侧颜,已经有些发红的眼角。他听到对方说:“你坐着吧,我去帮你拿。”
说罢,乔臬就走出了病房,没一会就将新的病服给白于鹄拿回来了,还顺道去洗了一把脸。除了水润的红眼眶,看不出乔臬刚刚狼狈的样子。
见状,他撑着沙发起身,打算去洗手间换衣服。
乔臬看着他艰难样,两步上前将他扶住:“你在这里换就好了,我不看你。”
白于鹄拿过他手里的病服,轻轻地摇了摇头:“我还是去洗手间吧,感觉舒坦一些。”
他都这样说了,乔臬也不好再强求,将人扶着慢慢地往洗手间挪去。
乔臬站在洗手间门口,看着白于鹄,嘱咐道:“我就在门口,有什么事就叫我。你身上的伤口还没好,动作小心点,不要在裂开了。”
拿着病服,白于鹄朝乔臬笑了笑:“好,我会注意的。”
说罢,乔臬才把面前卫生间的门给轻轻关上,随后靠在一边的墙上,摸了摸自己的兜,拿出一根烟咬着。
烟蒂被反复啃咬,已经不见原来的样子,手里的火机开开关关。
明知道是这样的结果,可心里还是觉得不甘。
如果他先遇见白于鹄,那么结局也不会是今天这样的结果。
正是因为败在了时间上,乔臬才会这样不甘。
江家的那个人哪里比得上他,连信息素的契合度都没有他高。
烦躁之际,身边的门突然打开了。未褪的暴戾在挂在眉间,本能向身侧看去见到白于鹄目光落在嘴上。
靠!
“医院不让抽烟。”白于鹄好心提醒。
乔臬将被蹂躏地不成样子的烟塞进自己兜里,解释:“我没抽。”
看着他的动作,白于鹄笑了笑。乔臬深感解释不易,抬手扶着白于鹄。
将人缓缓扶回床上,将被子给人盖好后,移开自己的目光。
白于鹄躺在床上,静静地看着对方,不知乔臬还要做什么。
良久,他才听到乔臬别扭的声音:“你打算什么时候回去。”
“两天后。”
乔臬沉默了片刻,随后快步去拿两个保温盒,离开前头也不回给白于鹄甩下一句话:“反正我不会送你。”
等白于鹄反应过来时,人已经走远了。
真是小孩子脾气。
白于鹄拜托小甘将自己的定好的东西拿来医院,在雷家的东西也被一起送了过来。将自己早就准备好的特产装进新买的行李箱后,白于鹄已经精疲力尽了。
“小鹄哥,这是您定好的手链。”小甘此时拿着一个礼盒进来。
白于鹄接过来,道了一声谢谢。打开盒子,见到里面的一个银手链。
这是他给江暾打造的手链,据当地的说法,有消灾除病的寓意。
看着银白的手镯,白于鹄露出了温柔的笑容,将这个盒子放进了装着自己的行李的那个行李箱里。
两天乔臬真的没有来,白于鹄还以为真的伤了这个人的心了。结果在拖着行李箱往外走的时,看见了倚靠在车边上的乔臬。
臭着一张脸,看起来不是很情愿。
一路都没有跟白于鹄搭话,但是干活倒是很主动,麻溜就将他的行李给搬下来了。
登机前,也只是冷酷地说了句“一路平安”。
坐在飞机上,白于鹄决定还是给江暾发消息,告知对他自己即将回去了。顺道还将航班的消息,发给了江暾。
手机变成飞行模式之前,他都没能收到江暾的消息。
回来之前,他特地带了一些当地有名的酒和茶回来,还有一些当地的特色菜半成品。
白于鹄新买的那个行李就用来装,自己在黔州买的书和特产。
这个行李箱装得满满地,极重。
他身体痊愈时都没办法抬起来,更何况现在他还有伤在身。
出机场后,江暾的消息依旧没有任何的回话。
白于鹄看着自己的这两箱东西,觉得还是给江管家打了电话,安排个人来帮他拿一下。
电话很快就通了,江管家的声音有些肃穆,“您好。”
“江管家,我是白于鹄。”他报上自己的名字。
江管家沉默了片刻,语气顿时软化了下来:“白先生是您啊,是有什么事吩咐吗?”
他看了看自己的行李,“江管家,你能将安排一个人来机场接我吗”,怕留下坏印象,白于鹄又在解释一嘴,“我从黔州带回来的东西有些多,堆在一起太重了,有些难拿。”
“好的,白先生。我立刻安排人来机场接您。”
“好的,麻烦了。”
白于鹄找来工作人员帮他把行李箱搬出来,跌跌撞撞地将自己的两个行李箱给推到机场门口。新买的那个行李箱因为承重过重,轮子已经出现了扭曲的姿势。
真不知是这家店行李箱的品质不行,还是他带的东西实在太重。
白于鹄感觉这个新的行李箱,已经很难支撑住了。
感觉下一秒就要在他的面前四分五裂了。
在机场里等待了接近半个小时,手机就响了。
“白先生,您在哪呢,我是江管家安排来接您的。”听筒里的声音很稚嫩,白于鹄的眼神在不远处的tຊ密集地车辆看了看。
见到一个与他年纪差不多的青年,同样是在通话,身边还停着一辆黑色的轿车。
他几乎立刻就认出来了,“我看到你了。”
说罢他挂断电话,朝那人走了过去。
对面的人并未注意到他,白于鹄只能上前轻轻拍了拍对方的肩膀,“我在这里。”
面前的人转过头来,惊诧的看着白于鹄的,似乎被他的动作给惊到了。
白于鹄被他这副呆愣的模样给惊到了。
“来吧,帮我搬一下东西。”白于鹄指了指自己身后的两个行李箱。
江管家叫来的这个司机,长得文弱书生样,看起来呆呆地,看起来不是十分聪明的样子。
第一眼就怪让人欢喜的。
“我……”叶乔不知所措地看着忽然来向他打招呼的人。
“小乔。”
白于鹄正想询问这样奇怪的表情时,一道声音将两个人的声音都吸引了过去。
他看到来人的那一刻,愣在了原地。
江暾的笑容此时也僵在了面上,他没想到能在这个地方遇见白于鹄。
白于鹄将江暾突变的神情收进眼底,眼神不由自主地瞟到一旁的叶乔身上。
“江哥。”叶乔看到江暾的那一刻,露出了灿烂的笑容,小跑来到江暾的身边。见面前的两人依旧还在相望,叶乔开口解释,“这位先生可能是认错人了。”
江暾收回自己的目光,看向叶乔露出淡淡的笑容,“小乔”,转而看向白于鹄,语气生硬,“你什么时候回来的。”
白于鹄看着面前两人不到半臂的距离,目光暗了暗。归心似箭的心情在此时遭到了巨大的打击。
他细细看着半个多月的伴侣。
忽然,他觉得面前这个人变了,但却又好像什么都没变。他的气质依旧温和,容貌依旧俊俏,可是此时再见着,他的心却难以在为之加速。
身上的伤在隐隐发痛。
“就刚刚。”白于鹄收回自己打量的眼神,落在俩人的身上变得平静,“我叫人来接我,没想到认错人了,不好意思。”
说罢,他温和地朝面前的两个人笑了笑。
江暾欲言又止地看向他,目光看向白于鹄身后的两个行李箱,犹豫开口:“需要我送你吗?”
“不必了。”白于鹄笑了笑,“有人来接,你们先走吧。”
他再次看向叶乔,露出歉意的笑:“刚刚实在不好意思,将你认错了。”
叶乔无所谓地笑了笑:“没关系的,我没把这件事当在心上。既然你是江哥的朋友,要不然就跟着我们一起走吧,顺路送你。”
“不必了,我已经喊人来接我了。”白于鹄看着叶乔,眉眼弯弯,温柔如水,“你们先走吧,不用管我。”
叶乔看了看身边的江暾,笑得灿烂:“那我们就先走了。”
“嗯。你们先走吧。”
江暾深深地看了他一眼后,跟着人转身离开了。
车流消散,熟悉的车牌在他的面前出现。白于鹄看着两个人上了车,将行李搬上后备箱时,他与江暾对视,忽的他先笑出了声。
他看到江暾的脸色暗了暗,将后备箱关上,回到驾驶座,轿车就在他面前消失了。
白于鹄盯着轿车离开的方向,直到姗姗来迟的司机找到他了,他才收回自己的目光。
司机气喘吁吁地小跑过来,额头冒着热汗。
“白先生,你怎么在这,我找了您许久。”说着,眼神还不断朝着四周的看去,在寻找白于鹄注视之物。
“刚刚认错人了,我们走吧。”白于鹄看了眼注视良久的方向,朝旁边的人露出笑容,随后就往自己的放置行李的地方走去。
司机跟在他的身后,利索地将两个行李箱搬上去。白于鹄帮人放置好自己的行李箱后,打开后座,弯腰进门。
司机同时上车,汽车渐渐地启动。
白于鹄打开自己的手机,与江暾的聊天界面依旧停留在他的前几个小时发出来的那条回归的消息。
依旧还是并未回复。
叹了一口气,他将手机关闭,看向车外。浓烈的悲伤、委屈在他的胸腔渐渐散开,呼吸似乎都困难了许多。
车窗外树木飞速滑动,车窗上倒映着他的面容。此时,他真的想笑,真没想到他回到京都的第一天就给了他这样的惊喜。
他还不如一直待在黔州不回来,说不定也不会看到面前这样的场景。
回来的之前的那些执着、坚持、颠簸都化作了笑话。
他自己都觉得挺可笑的。
“先生,我们直接回老宅。”司机告知他。
老宅总比回来他与江暾的那套别墅好上许多,“好的,我顺便也给二老带了很多东西回来。”
“老爷们知道您带东西回来的,定然会开心的。”
白于鹄露出无声地笑:“都是一些不值钱的玩意儿,二老不嫌弃就好。”
黔州发生的事都已经让他焦头烂额、心力交瘁的了,本以为回到京都会让他转一下注意力,好好放松了一下接近崩溃的神经。
却没想……
伤口似乎有些裂开了,白于鹄苦涩地笑了笑,奔波一天,怎么可能会安然无恙。
小乔……
这个人江暾从未在他的面前提起过,连他们之间的关系,江暾都没有向人解释。
白于鹄不懂,江暾这是在做什么。他不在的半个月里,京都都发生了什么,才会出现这样的变故。
脑子一片混乱。
天空下起小雪,落在车窗外。这是今年来白于鹄看到的第一场雪,鹅毛一般地雪纷纷扬扬地落下来,刚刚触及地面时,即刻融化。
落在地面就好像从未下过雪一般,车轮从上碾过,原本雪白的痕迹也顿时消失全无。
明明天上正飘着雪,可是看向地面时,却不见雪的痕迹。唯有在空中才能看到它们原本的容貌。
白于鹄打开车窗,冷气灌入车内将他的脸吹得通红。他伸出手,雪落在他的手心,片刻就化成了一滩水。
目光再次落在来来往往的人流,嘈杂的心顿时安静了下来。人来人往,时光蹉跎,潮起潮落,无痕无迹。
“先生,前面有些堵车。”
白于鹄转过头,将车窗上摇,冷意隔绝在外,“没关系,我不着急。”
半个小时的车程硬生生拖到了一个半小时。轿车在一座古典的宅邸落下,棕色的大门攀蔷薇藤蔓,宅子里的绿藤也爬出了围墙,懒懒攀在泛着青苔的墙壁上。
一个小时,有些雪花落在了叶子上,形成小小的一个球。那些被阻隔没法下落的雪花,像雪白的绣花球落在每一片叶子上。
地面变得湿漉漉的,打开车门更加刺骨的寒意袭来。白于鹄拉紧衣服,走到后备箱,接过自己的一个行李。
年轻的司机,按了按门铃声,人脸识别后,大门才打开。
与江暾冷清的别墅不同,老宅的人很多,光是到门口,白于鹄就看一位正在倒垃圾的下人。老宅是典型的四合院,但是要比普通的四合院更大。
司机领着他从正门进去,让白于鹄没想到的是正门居然会有人守着。
“这是什么人?”负责老宅安保的门卫问道。
“这是少奶奶。我得到老爷的吩咐,将少奶奶接回老宅。”
门卫打了一个电话确认身份,得到肯定答复后,才将白于鹄他们放了进去。
这下,白于鹄见到的越发多了起来。进入院中,暖气就包围了他的周围,最先入眼的便是正在打扫走廊的下人,有擦楼梯的,也有正在扫地的,一个走廊有三四个人在干活。
他的到来并未引起这些人过多的关注,他们都是本能的听到动静抬头看了一眼,随后又低头做自己手上的活。
司机带着他穿过了一道又一道的门。在这个过程中,百米之内就有一个下人,或是在扫地,或是在裁剪绿植。宅子里至少有百来号的下人,白于鹄跟在司机的身后,感觉走不到尽头。
终于在一个豪华威严的别墅面前停下了,司机停了下来,弓腰轻轻敲门。
“老爷,少奶奶到了。”
白于鹄没有听到回复,但是面前的门却开了。司机示意他跟上,随后拖着白于鹄那个极重的行李箱进去。
进入瑰丽的宅子内,一眼望去最先入眼的是精美的吊灯,绚丽的灯光反射出金光。周围都是价值不菲的木质家具,隐隐约约还能闻到一股香味。
一楼的大厅用精美地毯铺满,随处可见的古董器具,绿植随处可见,低调又奢华。让他意外的是房子里并没有下人,只有自由行走的扫地机器人。
白于鹄正在打量时,听到了轻微的脚步声。闻声望去看到了一个威严的老人。