忙活了一晚上，兜兜总算住进病房。还是一间独立病房。
但糟糕的是，任卫国也被传染上病毒，发烧了。好在症状不是很严重，在急诊拿了点药，任果就让他赶紧回家歇着了。
在这情况下，只能任果一个人留守医院。而程维那边，她还得和他再请两天的假。怕打扰他休息，请假的事儿只能等到早上再说。
任果一晚上都没怎么睡。每隔一会儿，她都要起来看看孩子的情况。
六点多的时候，兜兜的烧总算是退下去了。任果松了口气，从病房出来，走到没人的楼道，给程维打过去电话。
以往这时候，她都已经开车到他家门口了。可这会儿人还没出现，程维就已经料想到，今天他可能要自己去公司。
好像已经很久没有自己一个人开车。身边少了一个叽叽喳喳的人，耳朵是清静了，可心也像这冬天的清晨，灰蒙蒙，冷冰冰。
车行过半，安静的车内，手机在震。
往屏幕上看了一眼，都没来得及去找蓝牙耳机，就点了接听。
“程维。”电话那头，她轻声叫他名字，还带了一点点楼道的回音。
“嗯。”他把车速放慢，换了车道。
“我……我想请假两天。”任果第一次觉得，请假这么不好开口。
程维已经把车停靠到路边。熄了火，手机里她略带疲倦的声音显得更加清楚。
“好。”他回道，“昨晚，没好好休息？”
“嗯。在医院。”任果顿了顿，对他说，“我儿子病了。在住院。”
电话那边，是任果预料到的长久沉默。
过了一会儿，还是她开口：“对不起，程维。这件事，我没想过要告诉你。但是现在涉及请假，我想，还是应该和你说一声。”
“……”
也不知道这女人是什么毛病，时时处处都能说出噎人的话。
程维叹了声气，“所以，如果不是因为要请假，我就一直没资格知道，对吗？”
“不是这个意思。是你说的，在一起不要考虑任何事。”任果不知道该怎么解释，忽然有些泄气，“如果……如果你不能接受……那就，算了吧……”
“？？？”
但凡程维心脏差点儿，这会儿大概已经心肌梗死了。
咽不下这口气，他打算以牙还牙。
“你是不是忘了？我也说过，我们的关系，什么时候开始，什么时候结束，都由你说了算。所以，你定吧，我尊重。”
任果胸口蓦地发闷。她已经很久没有这种感觉。
缓了缓，她低声说：“好，那我们都考虑一下。孩子该醒了，我先回去了。”
没等程维再说话，她就挂断了电话。
没过一会儿，程维的手机钉钉里蹦出一条请假申请。
是任果发来的。
他是她的直属领导。而她的考勤，一直以来就不用走系统。现在，她这种公事公办的态度，仿佛意味着已经要与他断了关系。
程维气不打一处来。拿起手机，在审批处打了几个字——“任果，你什么意思？”
之后，拒批了她的请假申请。
他大概是忘了，全公司的请假申请，都将默认抄送至负责考勤统计的人事tຊ专员以及人事经理那里……
于是，还没到上班的时间，老板和他司机女友吵架的消息就不胫而走。
加上任果今天真的没来，谣言便越滚越大，成了他俩“已经分手”。
今天的恒远，天是黑的。
所有人谨言慎行，碰见老板，恨不得贴着墙根走。
秦景新以为，程维是因为任果隐瞒孩子的事在生气，心里隐隐觉得，他们这段感情真的要完。
任果把兜兜看得像命一样。如果程维不能接受这个孩子，那么任果也不会再接受他。
他们这对小情侣闹掰，连秦景新都有可能跟着受牵连。恒远那么多员工里，他才是最危险的那个。
真是一丁点都不敢招惹。
然而，谁让他是秘书？而且，司机不在，他这个秘书还得兼任临时司机。
下午和程维外出工作，秦景新都已经做好了为他们那段感情“殉葬”的准备。
“最近，程悦怎么样？”车行过半，程维冷不丁问了一句。
秦景新千算万算也没算到他会问这个，怔了几秒，差点闯了个红灯。
一脚急刹，程维险些撞前座上。
“秦景新，你会不会开车啊！”程维气不顺。
“对不起老板，我不是故意的。”秦景新马上道歉，生怕引爆定时炸弹。
程维缓了缓心神，无奈叹气，“刚刚问你的话，听到没有？”
秦景新想装没听到，但这实在不可能。他“嗯”了一声，说道：“挺好的。就是那些钱，她不要。”
“先放你那吧。”程维淡淡道，“就当我赞助你追她的基金。”
这话，让秦景新不知道该怎么回应。因为，他最近除了每晚去给程悦捧场，有时候还和她约会。这应该，算是在追了吧？
只不过，程维的钱，他是不会动的。本来还想让任果替自己还他，现在看起来，有点难办。
“您和任果，真的分了？”秦景新忍不住，还是问了。
程维今天就听不得“分”这个字。一听到，他就像被上了紧箍咒一样，头疼得很。
“她说，她考虑一下。呵，是挺认真考虑的，都快考虑一天了，什么消息也没有。”程维冷笑。
“孩子病了，她应该很忙。”秦景新为任果解释，“任叔身体不好，每回孩子生病，全靠她一个人忙前忙后。而且，兜兜这孩子，从小就缺少安全感。平时还好，病了就只找她一个。我跟着一起跑过一次医院，那孩子就像长在她身上一样，任谁也抱不走。不管是谁，想和她分担一下，都没办法。程总，不是我替她说话，这些年，她是真的挺难的。”
秦景新的这些话，让程维想到了自己的母亲。
小时候，他没怎么进过医院，生病总有家庭医生。他也不太记得，母亲为自己忙前忙后的身影。
在那些朦胧的记忆里，似乎也有母亲靠在床边陪护他的情景。然而，这种时候，屈指可数。所以，他总希望，自己的病能好得再慢一点……
没有安全感的孩子，这世上又何止他一个？但在长大后，还能回想起被人关爱的点滴，就是幸福的。
看着车窗外不断闪过的街景，想起母亲已经离开这个世界快十年了。恍惚间，他这才发觉，时间原来可以这样具象和短暂。
“孩子现在，在哪个医院？”收回思绪，他问秦景新。
……
孩子生病，最累的还是大人。而单亲母亲在这个时候，更是忙得脚不沾地。
所以，当程悦打电话来问任果，她能不能过来帮忙的时候，任果想都没想就答应了。
兜兜喜欢程悦。她来，好歹能帮着在病房里看顾一下。这样，任果才能放心地去忙一些事。
马上就是午饭时间。早上，兜兜没胃口，连她自己也没顾得上吃。这会儿趁着程悦在，她赶紧出医院，去买一些孩子好消化的粥食。
程维的车刚进医院，就看到任果三步并作两步，着急匆忙的模样。
程维停下车，鸣笛。
只顾往前的任果，只是往旁边靠了靠，压根没有注意车里的人。
程维叹了叹气，开了车门，从车里下来。
她脚下速度挺快，等程维下车，人已经走出五米以外。
程维紧着小跑追上去，拉住她的胳膊。
任果吓了一跳，慌忙站住脚。
“脚底抹油了？还是故意躲我？”程维语气不是很好。但话才说完，他就已经在心里后悔。
尽管她戴着口罩，也没能挡住眼下那片淡淡的青黑。头发随意扎在脑后，那张本来就不大的小脸，还被额前散落下的发丝又遮挡住了一些。
程维抓着她胳膊的手，松了松。怕弄疼她。
任果没想到是他，愣了愣，把胳膊轻挣出来。
“我现在没空。有什么事，过两天再说。”孩子还等着吃饭，眼下，她没闲心和他掰扯。
“去哪儿？我开车送你。”见她又迈开步子，程维紧跟在她身边。
“不用。”任果才说完，就停下了脚步。
回头，在一阵阵尖锐的汽车喇叭声中，任果横他一眼。
他的车，还堵在医院大门口。后面的车已经排起了长队，保安正在四处张望着寻找车主。
程维不以为意。只往混乱处看了一眼，就又回过眼神，看着她，“不想坐车，那我走着陪你。”
“……”
任果还是头一次见识到他耍无赖，忍不住骂了他：“程维，你是不是有病？”
程维无所谓地笑了笑，“嗯。没病就不来医院了。”
一天没见，他耍贫嘴的功力已经快要赶上她。
任果又气又没辙。回身，快步走向他那辆正被人指指点点的挡路大黑车。
“对不住对不住，刚刚下车有点事儿。我们这就走。抱歉，抱歉啊！”
任果忙不迭地给众人赔笑脸，紧接着，拉开主驾驶的车门，兀自坐了进去。
见程维还在后头不紧不慢地走着，她降下车窗，大声催道：“你能不能快点儿？！”
“……”
还是第一次当众被人这么吼。程维加紧步子，小跑起来……
PS：下一章，“有病”的程维叔叔就要来噜~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