为何偏在此时!
我不禁捏紧了缰绳,指节用力到发白,望着池清月马车离去的方向犹豫万分。
宣旨太监匆匆乘马赶来,气喘吁吁,脸上尽是湿汗。
“侯爷,快些进宫面圣吧,不能教陛下久等啊!”
他看出我此刻的怒意,脸上浮现出两难的惧色。
也罢,横竖未曾和离,她迟早有一日会回来。
我如此想着,只能暂且忍下,勒绳纵马,转身回城。
皇宫,宣政殿内。
我挟着一身风雪而入。
皇帝见到我,眼中先是闪过一瞬的不可置信:“若非亲眼所见,朕还真不相信死而复生一说。”
随即又沉声问道:“你既安然无恙,为何瞒而不报?”
面对皇帝的质问,我倒也不惧。
晋国如今风雨飘摇,外有大辽侵袭,内有文王虎视眈眈。
他身边尚没有能与文王分庭抗礼的亲信,而我恰好手握兵权,又从不屑于与旁人牵扯往来。
对于我这样锋利且有用的刀,他还舍不得轻易折断。2
我顿了顿,想起济阳城外孤立无援而战死的亲卫,仍觉心痛不已。
他们随我征战多年,皆是骁勇善战之士,却因内无粮草,外无援兵,困死在济阳战役上。
我心中窒痛,几乎是憋着一股气,面上却还要沉静:“臣确实已经死过一次了,早在半月前济阳城决战的时候。”
皇帝道:“你说什么?”
“江家军死守济阳城,奈何内无粮草,外无援兵,发出的急报更是有如石沉大海。”
“臣是侥幸捡回一条命的。”
我有地府给予的复生机会,可战死的江家军没有。
如今死而复生,除了要追回池清月,还要查明真相,给战死的江家军一个交代。
皇帝默然半晌,沉声道:“此事,朕会给你一个交代的。”
我和皇帝相视一眼,彼此俱是心照不宣。
从皇宫里出来时,风雪渐息。
我派人沿着那条官道一路打听,得知池清月的马车歇脚在郢城时。
我便乘了快马即刻赶去。
唯恐慢了一刻池清月便会再次启程,从此再也找不见了。
一夜兼程。
到达郢城时,已是第二天。
池清月披着薄氅,头戴一支碧玉簪,素雅婉约,独自走在青石板街上,专注打量着每一间商铺。
离开了我,她脸上不仅没有半分别离的痛色,甚至那双清浅的眼眸也不再似从前那样始终常含哀愁。
在来的路上,我想了太多话要对她说,想要告诉她我如今的心意,更想要问明白,她对我,究竟有无真情。
在所有人里,池清月是唯一一个真正见过我死状的人,连尸骨都是她亲自收敛回来的。
如今要她相信我死而复生,又恐怕会吓到她。
只是等真正见到她的那一刻,思念却比理智先开了口:“池清月。”
池清月浑身一僵,眼中闪过莫大的惊惧,而后是深深的不可置信,试探着开口:“侯爷?不可能,你……”
我忙用力抱住她,用温热实感的身躯告诉她,我是人,活生生的人。
“侯爷,但请自重!”池清月挣扎着脱离开我的怀抱,疏离开口。
我忍着心间刺痛开口:“清月,跟我回去。”
池清月像是才从震撼中回过神来,再看向我时,眸中却连一丝起伏也没有了。
“往日的恩情我早已还清,既然如今侯爷无恙,那便给我一纸休书,放我自去吧。”