夜色渐深,凉风习习。
许知染在摇椅上等了许久,终于看见梁北衍出现。
男人的身影在灯罩下愈发显得颀长,眉眼如月下白玉,高洁明净。
紫苏快步走到许知染身侧,小声交代,“您那些说辞,奴婢还未说,世子就同意来用膳了。”
不是才跟她说要睡书房吗,怎么那么轻易同意来了?
许知染还未起身,梁北衍已经迈着步子走到她身侧,宽阔的肩膀挡住了投射在她脸上的斑驳光影。
“往后,每月初一、十五、二十,我都会歇在院中。”
他神色紧绷,说完,还有些不确定地问道:“你若不愿——”
“也不勉强”四字还未出口。
许知染就从摇椅上迅速起身,“我愿意啊!”
她一直愿意。
虽然她还是觉得一月三次都点少,但他既然肯做出退让,她也不好得寸进尺。
许知染指了指天空,提醒他——
“今天就是十五。”
清脆的女声,难掩雀跃,连尾调都微微扬起。
黑夜云层散去,皎洁的圆月展露无遗。
两人在凉风中对望。
梁北衍点了点头:“嗯。”
小厨房的刘妈妈将菜端上了桌,“世子,少夫人,晚膳布好了。”
闻言,梁北衍抬步进入屋内。
紫灵上前一步凑到许知染耳边,压低声音,“既然世子本就要和您同房,那药要不就撤了?”
如此还不用承担风险,紫灵心想。
“下都下了,”许知染坚定道,“不撤。”
不怕一万,就怕万一,万一他只是想单纯睡觉呢。
下了药,她想做什么都行。
许知染提着裙摆,进了屋内。
也不坐在梁北衍对面,反而将红木凳子移到梁北衍身侧,与他挨着坐下。
亲昵的举动,引来梁北衍的注意。
许知染唇角牵起,含蓄如春风,勾起两个小梨涡。
她顾自拾起筷子,取来小碗,盛满一碗甜汤放在梁北衍面前——
“暖胃,多喝些。”
她语气关切,说完顿了顿,为避免太过刻意,又给他夹起菜来。
梁北衍低头就看见满满一碗菜,觉得她太过殷勤,有些反常,“你只当我不在,正常吃饭即可。”
说完,他提起筷子,视线落在鱼肉上。
“鲈鱼?”
他的脑海中响起中午沈益的言语,眉心蹙起,颇为认真地道,“你不必听你父亲的。”
实则这晚膳都是小厨房做的,也是上桌了,许知染才知有道鲈鱼。
她呵呵一笑,“健康嘛,你若不喜欢,就喝那甜汤。”
满桌菜色,唯有甜汤,是她费了心思的。
梁北衍点点头,细嚼慢咽地吃起菜来。
许知染也顾自己吃着饭菜,一边时不时看他一眼,发现他碗里的甜汤一动未动。
是不喜欢喝吗?
她也不好再三催他,否则显得太过蹊跷。
反正他今夜是要歇在此,就算不喝汤也无妨,一男一女同床共枕,她就不信……
不行!
她还真不确定他能乖乖配合生孩子。
这汤,这药,他得吃!
想着,许知染将装着甜汤的碗朝他推近些,“不喝都要凉了。”
除了甜汤,其他的菜,梁北衍都吃了。
他这人也不挑食,总不能是知道被下药了吧?
许知染见他迟疑,将碗端起,搅了搅浓稠的莲子和糯米丸子,舀起喂到他嘴边。
梁北衍眸光闪过异色,对她突如其来的热情有些疑惑,又听她用欢喜的语气道——
“你今日帮了我,我想感谢你。”
“我细细思考了你的话,夫妻之间感情好了,对孩子来说也好,我想先同你培养感情。”
她说得煞有其事,一副真情流露之态。
梁北衍静静地望着她,垂眸看着碗中的甜汤,迟疑道:“你……”
他刚想说点什么,汤匙突然又凑近了些,碰到了他的唇瓣。
少女那炽热的眼神,让他无法说出拒绝的话。
他微微低头,就要将汤匙含进嘴里。
许知染心口一松,眼见马上就要成功,忽然一道白影闪过,正巧撞到她的手腕。
汤碗碎了一地,边上冒出来一只贪嘴的白猫,舔了舔地上的汤水。
许知染气得拧起眉,崩溃道:“宁侯!”
猫儿闻声抬头,嘴角还沾着一颗莲子,高傲的蓝色眸子左瞅瞅,右瞅瞅。
它是梁北衍养在院子里的猫。
前世,这猫儿总是窜到福华园去,许知染总是投喂它,它也逐渐跟许知染熟络起来。
梁北衍死后,这猫就完完全全属于她。
它的傲娇不知随了谁,一身桀骜不驯,唯独对她低头讨食。
梁北衍眉目中也有不悦之色,可听到许知染说的话后,不解道:“你怎知它的名字?”
闻言,许知染怒容一僵,随意找了个借口,“咳咳,听下人说的。”
她刻意没说具体,否则梁北衍真去查,可就知道她说假话了。
见梁北衍眉目淡淡,并未细究,她又道:“甜汤洒了,我重新给你盛一碗吧。”
正事,不能忘。
梁北衍轻声应下,下一瞬,玉翡跑进屋,神色有些尴尬地抱起宁侯。
“世子,少夫人,奴婢这就带宁侯去罚站。”
玉翡正要离开,却瞧见少夫人要喂世子喝莲子汤。
当即大骇,“世子,您忘了您莲子过敏了?”
过敏?
还没等梁北衍有所反应,许知染就缩回了手。
她真不知道这事,“你过敏,怎么不早说?”
却见梁北衍沉默一阵,转而看向玉翡,一副记性不好的样子问道:“过敏吗?”