林荣彬一进门,就看见边月身边站着个十七八岁的少年,跟个侍卫似的。
“这位是……”他笑着走到边月对面,拉开椅子坐下。
“程弗洲,前任老板的儿子,”边月又补充介绍道,“我现在名义上的……侄子。”
程弗洲不乐意听这话,屋里没有别的椅子了,他直接把单人沙发搬过来,放在边月身边,对上二人诧异的表情,他云淡风轻地坐下,“你们继续,我旁听,学习学习。”
“黄姐刚刚跟我简单说了下,”林荣彬双手十指交叉放于胸前的桌子上,“直播这个我可以做,不过内容方面,如果是单纯的讲解新品的话,内容单薄,不足以支撑起一场直播,可以讲一讲钟表文化,不过我对这方面肯定没有你了解……”
边月接住了他的思路,“确实该给你配个助播,石英钟组的王复利认识吗?他是最早跟着程思年干的人,以前也在百年钟表品牌待过,整个公司没人比他更了解钟表文化了。”
王复利是当初除了杜京之外留下的另一位高管,与野心勃勃的杜京不同的是,王复利佛系到一心想要养老。
林荣彬笑着点头,“也行。”
“他那边的工作我会去做,”边月笑着讲道,“之后我会再通知你再去他对接一下,应该问题不大。”
林荣彬出去之后,边月弯腰换鞋准备出去,程弗洲跟得紧紧的。
边月被跟烦了,“放心吧,我肯定会管你到念完书的。”
程弗洲的脚步顿住,“抛头露脸的事儿王叔肯定不乐意干,你现在去找他谈也没用。”
边月看眼时间,下午四点五十,王复利向来爱早退,这个点儿肯定已经走了。
她眼睛一转,笑道:“谁说我要去找王复利了?我去个厕所。”
程弗洲坐了回去,等边月用完卫生间回来,程弗洲又开口道:“王叔喜欢喝茶,哪儿有好茶就爱往哪儿去。”
边月冲程弗洲比了个大拇指,“挺了解他的?”
“嗯,小时候老去他办公室写作业,”程弗洲摆弄着手机,“如果搞不定的话,给我换一台新电脑……”
边月立马开口,“成交,这个任务交给你了。”
程弗洲猛地一顿,抬起头来,“我明天还得上学呢。”
“那就等周末去他家坐坐聊聊天啊,”边月坐回办公桌前,继续办公。
程弗洲冲边月笑:“我现在的时间很宝贵啊,下周三就要出国了,这个周末是我在国内的最后一个周末,我要是有点别的安排怎么办呢?”
边月敲击键盘的手指停了下来,时间居然过得这么快。
“如果你能再给我补个最新款的手机,说不定我还能考虑一下,抽出时间去他家逛逛。”
“可以。”
边月这次这么好说话,程弗洲倒有些不太适应了,“你真答应了?”
“嗯,”边月点头,继续盯着电脑屏幕看,文档里面的字一个也没看进去。
“我去王叔家得带点礼物,买点茶叶啥的,你给我转五千先,”程弗洲手机也不看了,直勾勾盯着边月,开始薅羊毛。
边月拿起手机,开始转账。
“一、一万?”程弗洲有些不可置信地看着手机里的数字,“你还是边月吗?”
“不要给我退回来。”边月声音冷冷的。
程弗洲“嘿嘿”笑着点了接收,“不错不错,真不错。”
“买完茶叶再给自己买身新衣服穿着走,剩下的钱留着当路费,穷家富路。”
边月想起自己背着行囊独自去念大学的前一天,是高中班主任给她买了一身新衣服,又塞了两百块钱给她,推搡间告诉她,穷家富路。
她不禁眼眶有些发热。
程弗洲听着边月的声音有些哽咽,再凑过来一看,边月眼睛红了,眼泪汪汪的。
程弗洲一脸臭屁,手扶在边月的肩膀上,轻轻拍拍,“哎哟,舍不得我啦?”
边月无语,她恨不得这个臭小子麻溜滚出国,少给她添麻烦。但是想想他现在无父无母一个孤儿就要背井离乡,陌生的国度、陌生的语言、不同的文化……
边月深吸一口气,把程弗洲的手打掉,继续工作。
难得程弗洲这个猴腚能坐的住,居然在办公室陪着边月工作到了晚上八点半,边月知道,这是分别在即,臭小子在她面前刷好感度,方便以后多要生活费呢。
晚上两个人开车回去,程弗洲一到家就瘫沙发上研究买什么茶叶去了,边月回房间想起今天下午的事情,立马登录企查查去看徐强那个酒吧的法人,顺便给王军打电话让他查查法人和徐强的关系。
徐强如果真的在外网贩卖不雅照片,那收到的佣金也是在外网,想要转换成人民币,肯定得想办法洗钱。只要能找到罪证,就可以报警处理了。
正想着,微信突然收到一条好友申请,她点开一看,是徐强。
边月刚通过好友申请,那边就一个视频电话打了过来。
“方便说话吗?”徐强那边开的后置摄像头,镜头里只有他的一双拖鞋。
边月坐在梳妆台前,即便是恨得牙痒痒,但还是笑道:“打碎的那些酒瓶子、摔坏的椅子值不少钱吧。”
“远不及你那一个订单的钱啊,”徐强遗憾道,“不过,我这还有个好东西不知道你感不感兴趣。”
边月悄悄点开了录屏,只见徐强从一旁拿出一张打印出来的裸.照。
边月看清那张脸的时候,心里一惊。
“能看清楚这是谁吗?”徐强声音嚣张。
相机的内存卡虽然掰了,但最开始徐强是用手机对着她的脸拍摄的!
所以他沉寂的这一整个下午,居然是在 P 她的裸.照!
他手里有太多别人的各类照片,资源丰富,挑挑拣拣加以技术,足以以假乱真。
“怎么样,我可是按照你的头身比来的,好看吗?喜欢吗?”
边月脸上的笑容早已僵住,冷声道:“你拿什么证明照片里面的人是我?”
“是不是你,还重要吗?现在宝时的新闻很多嘛,甭管真的假的,我随随便便卖一张出去,是不是就能赚回本来?”
徐强的镜头一扫,桌旁放了厚厚一摞,他伸手推开,摊平了,满屏的荒唐,“更何况,我有这么多。”
边月的手被气得控制不住的发抖,她不想被徐强发现,将手机靠在镜子前摆好,抬眸看见镜子里的自己,她扯出一个笑容,又看向手机,“所以呢?”
“打包价,二十万,”徐强狮子大开口,“里面还包含了酒吧的损失和我的医药费。”
边月冷笑一声,“二十万,我得考虑一下,你也知道,现在生意不好做,我一时半会拿不出那么多来。”
“谁信呢!”徐强那边笑得夸张。
“最近全是退货退款的,不信你上网搜搜,”边月叹了口气,“确实太多,我得需要时间筹钱。”
“最多给你三天时间。”
“好。”
边月才不会真的为子虚乌有的假照片买单。
挂断电话之后,她第一时间联系了律师,正愁报警缺证据呢,他这是送上门来的侮辱诽谤、敲诈勒索。
录屏视频里他没有露脸,边月后面的三天里只要一有时间就发文字消息给徐强讨价还价。
一开始他还很谨慎,看到文字之后就拨通语音电话跟边月讲话。到后面,看出边月确实是怕了,有时候不方便语音,他也会回她几句文字信息。
这就已经足够。
王军那边也传来消息,酒吧的法人是徐强的姐夫,开了个酒庄,每年能往国外出口不少红酒。
这就说得通了,如果徐强利用国外账户里的黑心钱以购买高价姐夫酒庄的红酒,就可达到洗钱目的。
边月工作的这五年多,省吃俭用倒也攒下了二十来万。
按照徐强在视频里挨个数字念出来记下的银行卡号,边月去银行柜台办理转账。
舍不得孩子套不住狼,这笔钱只有真的转过去了,他的敲诈勒索才能被锤得死死的。
银行柜员一再跟边月确认转账目的,她笑笑说是转给朋友应急的。
一出银行门,边月立马打电话报警自己被敲诈勒索。
去派出所做笔录的时候,边月讲完徐强亲口跟她说在外网卖照片之后,又哆哆嗦嗦说道:“他姐夫是开酒庄的,有钱有势,我……我不会遭到报复吧!听说他姐夫酒庄里的红酒,一支出口价就一万多……”
边月没有徐强洗钱的证据,当然不能乱说话,就说几句引导性的事实,点到为止。
当天下午,徐强就被传唤,银行账户也被冻结。
出了一口恶气,边月神清气爽,回到办公室黄茉跟她汇报新的资金缺口,边月脸上的笑容都没停止。
“缺口大吗?”
“不大,还能撑个十来天。”
“那先这么着吧,”边月摆摆手,“等第一批货到买家手里,实物戴在他们手上,会替我们无形打广告的,到时候订单可就多了。”
黄茉叹了口气,“你看得可真开。”
“不看开点,这日子能过得下去吗?”边月转着手里的钢笔,“我们要相信老林的审美。”
“嗯,审美是不错。”黄茉盯着边月看。
“帮我去催催,他下一个季度的新品设计好了吗?”边月笑道。
“他这些天生产、设计两头跑,恐怕全公司除了你就他最关注生产线的进度了,你又要他准备直播,生产队的驴都不带这么使的。”黄茉感慨道。
边月挑眉,很周扒皮地讲了句:“他这叫为公司奉献,燃烧自己。再说了,我给他那么高的工资不是白开的。”
黄茉抿唇一笑,“你们开心就好。”