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林昆的妈妈说那孩子是林昆的？”孟金问。
他和赵允执到了派出所，请所长帮忙寻找当年的报案记录，所长笑了，别说二十多年前，就是十年前的都不一定能找到。
最后还是要求助老余，二十多年前林昆家辖区派出所的警察，活着的，且还能清楚表达的，只有他。
此时，他们正坐在老余家的客厅里，孟金注意到，阳台上挂着刚洗的衣服，十几件，颜色鲜艳，款式新潮，不知道的还以为是20多岁的年轻人住在这里，角落里放着直播用的设备，竟然还有专业摄影用的灯光，看来老余的确是认真在经营抖音账号。
“是啊。”老余穿着一件墨绿色卫衣，脖子上挂着一条银色的链子，手上戴着三个戒指，比赵允执还新潮。
“她亲口承认是林昆强暴了孩子的母亲？”
老余笑了笑，“那林昆就出不了国了。她当然不可能这么说，但她支支吾吾说不清楚，问她孩子妈是谁，在哪里，她不说，她说她答应孩子妈不说出去，说孩子妈本来打算嫁给林昆的，后来又后悔了。强暴，是我猜的。”
“或者说，是林昆妈妈引导我猜的。骑车男孩的家长指控说孩子是拐来的，肯定不可信，一个未婚的男孩子拐个孩子干什么？说不通。不是拐来的，不是买来的，捡来的也不可能，要是捡来的，他们大可以直说，没必要支支吾吾。那就只有一种可能，孩子就是林昆的，是亲生的，不舍得扔，不得不养，有了孩子为啥不结婚，孩子妈也神神秘秘不现身，要么孩子妈死了，要么孩子妈不想嫁给林昆，不想嫁生啥孩子，只有一种可能，孩子妈是被用强了。”
老余分析得头头是道，脸上洋溢着毛利小五郎一样的自信光芒。
孟金暗自吐槽，那个时代办案子还真是浮皮潦草，没有任何调查，全凭一面之辞就下判断。万一那孩子真的就是林昆拐来的呢？从常理推断的确不太可能，但知人知面不知心，谁知道林昆怎么想的？
他接收到对面赵允执的目光，抬了抬眼皮，二人目光交汇，他知道赵允执也和他抱着一样的吐槽，他微微摇头，示意赵允执不要多嘴。
“对了，当年有没有比对林昆和孩子的血型。”DNA那么先进的技术，20多年前的县城派出所肯定不会用，所以孟金只问了血型。
“对比那个干嘛？”老余满不在乎地扬了扬手，“没必要，我问了街坊四邻，林昆对孩子是掏心掏肺的好，要不是亲生的，他吃盐吃多了咸的？你信我，亲生的，绝对是亲生的。”
孟金重重地点点头，一副深以为然的表情，内心有一万头草泥马狂奔而过。他不能当场给老余难堪，指不定后面还有用得着人家的时候，再说，一个小县城的警察不能要求太高，更何况是20多年前。
“后来那个孩子去了哪里？”赵允执很懂事地给老余和所长的茶杯里倒满了茶，看了看孟金的茶杯，满的。
老余夸赵允执又帅又懂事，很给面子地喝了两口茶，才道，“后来让他妈接走了。”
“为什么突然接走孩子？”
“不知道，反正林昆妈是这么说的。”老余似乎察觉到了孟金的失望，笑道，“人家的家事，没有犯法，我们也不好多管闲事，对不对？”
至于那孩子是什么时候被孩子妈接走的，邻居和老余都没有印象了，大概在四到五岁之间。此后，直到林昆出国，林昆妈出事，家破人亡，都没有人再见过那孩子。
如果那孩子还活着，如今该有三十岁左右，年轻力盛，完全可以独自处理刘天时的尸体，比林昆的父亲林建材更适合做凶手二，凶手二会不会是那个孩子？
小时候叫林冬至，离开林家之后有没有改名字？
林昆究竟是不是林冬至的亲生父亲？姑且算是。他那么爱孩子，孩子离开后，会不会去看孩子？父子感情还能不能维系？
林昆在2000年被害身亡，那时候林冬至才六七岁，六七岁的孩子几乎没什么记忆，他对林昆的感情有多深？
不过，如果凶手二是林冬至，倒是可以解释为什么他会等二十多年才动手，年龄太小，无法报仇，苦等二十多年，才动手。
那么，关于林昆被害的细节他是怎么知道的？肯定有人告诉他。
“孟队，这一点很好解释，林建材死了儿子，死了老婆，他离家出走，找到了林冬至，等林冬至长大之后，告诉他林昆是被刘天时杀的。之所以二十多年之后才动手，就是为了等林冬至长大！林建材要让林冬至亲自报杀父之仇。”赵允执一本正经分析，自信满满，“所有的疑点都解释得通，完美。”
孟金点点头，直觉告诉他，事情没有这么简单，但赵允执的推理的确可以解释很多疑点，最关键的一点，凶手二为什么要等二十多年后才报仇，林建材在等林冬至长大，很完美的解释。
最后给刘天时打电话的快递员，很可能就是林冬至，当然，他可能改了名字。
还有那个女人，林冬至的亲生母亲，是谁？找到她，就能查到林冬至的下落，或者知道林昆和林建材后来有没有去找林冬至。
林昆毕业于姚市最好的大学，姚远大学。这所大学在姚市排名第一，放在全国，属于双非大学，排不上名。但在二十多年前，能够考上大学，已经算天之骄子。
人生地不熟，孟金求助所长，所长辗转联系上朋友的朋友，安排了一位老师接待他们。
赵允执在网上找了一家评分不错的餐厅，下午就吵着离开姚城，晚上去姚市住，顺便解决晚饭。孟金吐槽他只想着吃。
他很不服气，表示自己从来是把工作放在第一位，他刚刚才给龙德发了微信，问了问国际快递到了哪里，还把自己的推理告诉了龙德。
孟金瞪眼，“那你把我们查到的都告诉他了？”
赵允执讨好地笑笑，答案不言自明，“我只是想看看他有什么见解，看看我分析得对不对。”
孟金沉默不语，他无权干涉别人发微信的自由，但作为上司，他有约束属下行为的权利。
“赵允执，你已经违反保密原则了。”他严厉地批评。
赵允执顽皮地吐吐舌头，保证下不为例。
孟金等着赵允执说下去，那小子却刷起了手机，真是欠揍，也罢，反正他也不想听龙德的见解。
吃饭的时候，孟金问国际快递还有多久能到，赵允执涮着猪脑花，吃得满嘴油花，辣得嘴巴撅成O型，呼呼吸溜，灌了一大口冰啤，才说，“大概还有两三天，估计和我们一块到B市。”
孟金真想把他吃猪脑花的样子拍下来，哼，长得帅又能怎么样，吃火锅的样子一样很世俗。
赵允执继续跟猪脑花鸭舌头亲密战斗，一点都没有洞悉孟金在抛砖引玉，孟金气得把锅里的猪脑花都捞到了自己的盘子里。
吃饱喝足回到酒店，洗澡刷牙，上床打游戏，赵允执忙得不亦乐乎，孟金在他眼里，几乎等同于透明。
孟金几乎快睡着了，赵允执突然道，“对了，孟队，你想不想知道Andy有什么看法？”
孟金严重怀疑这小子在故意气他，没好气地道，“有话就说，有屁就放。”
“放放放，马上放。”赵允执嬉皮笑脸，笑得比霓虹灯还灿烂，“Andy说，我的推理看似解释了所有疑点，但又产生了新的疑点，如果林建材在等林冬至长大再报仇，那么完全可以在林冬至成年时就行动，为什么要等到林冬至三十岁时才行动。这是其一。
“其二，假如林冬至是林建材的亲孙子，林建材会为了报仇把孙子变成一个杀人犯吗？林建材是什么样的人，是一个为了仇恨不择手段的人吗？”
孟金闭着眼睛，看似睡着了，耳朵却竖着，龙德说的这两点他也想到了，漫不经心道，“说完了吗？说完早点睡吧。”
赵允执又道，“Andy还提供了两个调查的方向，孟队，你要是困了就先睡吧，咱们明天接着说。”
孟金听到身后传来低低的闷笑，猛然坐起来，“赵允执，你故意的吧，说话说一半，让我怎么睡？说完再睡！”
赵允执满床打滚笑，笑出了鹅叫，“孟队，你也有暴躁的时候。你的表情，好可爱。”
可爱个大头鬼，还是头一次被人用可爱形容。孟金不想看赵允执，也不想被看，捂上被子，当起了缩头乌龟。
赵允执在迟钝，也多少觉察出，孟金和龙德之间的气场不对劲，说不清楚，反正不太自然。
“Andy说，我们可以从两个方向进行调查tຊ，第一个，如果凶手是林建材，他蛰伏二十多年，肯定会埋伏在刘天时身边，我们可以重点查查刘天时周围的人。
“第二个，就是红枫树。B市只有一棵红枫树，这棵树是什么时候出现的，是谁种下的。说不定和凶手二有关系。”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