所有人都纷涌朝着陵墓口奔去。
一排排整齐排列的兵马俑被砸得东倒西歪,我亲手制成的嬴政陶俑也倒在了地上。
我心中一紧,不顾危险连忙跑去护住陶俑。
砰!
一块石板从天而降,砸在了我的背上。
“噗嗤——”
我吐出一口血,只觉后背的痛意瞬间蔓延到四肢百骸。
好在碎石停止了掉落,墓穴逐渐恢复宁静。
我支撑着虚弱的身躯,趔趄走去将那些倒地的兵马俑一个个扶稳。
“你们守护他的大秦,我来守护你们。”
一排排兵马俑色彩斑斓,头饰和服侍的颜色,都是由工匠和我精心搭配的。
紫色、粉色、蓝色……
虽然我清楚这些颜色,在两千多年出土后,便会瞬间氧化化作白灰。
但我还是替他们拂去身上的灰尘,一尊尊挪动摆放得整整齐齐。
“诸位,再重见天日之时,便是一个崭新的时代了……”
此刻,我只觉头昏眼花,随时都会倒下。
低头一看,身后蜿蜒一地的血水。
我的衣裳已被鲜血染红,那砸向我后背的石板尖锐之端,竟然早已穿透了我的胸腔,正在源源渗血。
而这致命之伤,我却浑然未察觉。
我咬紧牙关,吃力地往角落那瘫倒的兵马俑走去。
那是我亲手描绘烧制而成的嬴政陶俑,此刻已四分五裂。
我心中钝痛,但也无能为力。
我一步步走过去,拿起刻刀在陶俑的左臂上重重刻上“上官慈”三字。
大秦规矩,塑造兵马俑者须署工匠之名。
刻完,我的气息便得紊乱起来,猛然咳出一口血!9
我直视着陶俑上的鲜红,怔怔道:“若人死后真有魂灵,你死后入葬皇陵……我是不是又可以在陵墓见到你了。”
我顿住,忽然意识到自己还是放不下嬴政。
也是,这场跨越千年的爱恋,已深入骨髓,怎能轻易放下。
我抱着陶俑碎片,滑坐在地。
视线一片涣散,气息也愈发紊乱。
一个晃神,我眼前居然出现了嬴政的幻影。
他身着玄衣,旒冕遮面,站在城墙之上,受八方臣服。
我伸手想去触摸他,但一碰即碎,化为虚无。
一股绝望的窒息感,盈满我的肺腑。
咸阳宫没有我的家,大秦群臣视我为祸水。
朝堂上的权势纠纷,六国的局势,夏玉房的存在,都让我无法和嬴政长相守。
我闭上眼,泪水无声淌落。
至此守着他的陶俑,守着他万古千秋的皇陵,也算是圆满一生了……
恍惚间,我仿佛看见了一起在秦始皇兵马俑博物馆一起工作的同事。
他们身穿考古服,朝我招手:“阿陌,你该回来了……”
我笑了笑。
是啊,该回家了……
沾满鲜血的手无力垂落,再无一丝声息……
另一边,秦皇殿。
嬴政正在批阅奏折,手中的毛笔骤然断裂。
他看着竹木简上的墨色划痕,忽然感到心口猛然一悸。
一抬头,殿内骤然出现上官慈的身影。
那身形消瘦的女人笑着对自己招手。
“陛下,阿陌走了,你多保重……”
再一定睛,幻影消散不见。
嬴政揉了揉眉心,觉得他定是太过疲惫,才会见到那女人。
“没心没肺的女人,自己请命守陵墓,那便守到死好了!”
自己若打算弃她安危不顾,便不会去亲自去陇西将她接回咸阳宫。
可那女人倒好,当着众大臣的面要守皇陵!
殿内青铜火炉烧得旺盛,可嬴政却觉周身一阵寒凉。
他不由蹙眉,今夜怎比平日要更冷?
这时,夏玉房端着药走了进来。
“陛下,该喝药了。”
嬴政拧紧眉:“放着便好。”
夏玉房径自走到他身侧,语气娇柔了几分:“现在喝药效刚刚好,阿政你……”
她的话尚未说完,被嬴政冰冷打断。
“夏玉房,你只是寡人的女医,什么该说,什么该做,还要寡人教你吗?”
夏玉房脸色一白,僵直了身子。
嬴政扫了她一眼,厉声警告:“寡人让你入住永宁宫,只是做做样子,你还真当自己是王后了?”
夏玉房战战兢兢:“阿房知错了。”
她不敢再多嘴,将药放在桌上后匆匆退下。
嬴政揉了揉太阳穴,只觉头痛之症一阵难耐。
他想起那个女人用纤纤玉手给他按揉的力道,总能舒缓他满脑子郁结的情绪。
他看了眼夏玉房送来的药,有些烦躁的端起来。
正要喝下,殿外的宫人慌乱走进,跪在地上通报。
“陛下,大事不好了!”
“骊山皇陵遭遇地龙翻身,坍……塌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