言语间仿佛带着一丝试探,轩辕绾心头越发慌乱,放在膝上的手忍不住颤了颤,她强压下那股呼之欲出的惧意,尽量不表现出丝毫破绽。
她皱了皱眉,稍作沉默,心思流转之间,她咬了咬牙,沉闷的语气回答:“当然记得。”
秦昭礼嗤笑一声,不说什么,但也足够表达他的不相信轩辕绾的话。
轩辕绾心头莫名有些受挫,她抬眼,眸光微转,再次同他四目相对,她定了定心神,反问秦昭礼:“倒是殿下,怎的突然这么关心臣妾?”
似没料到她会突然这般问,秦昭礼神色微滞,眼波流转,那清澈如同林间小鹿般的眼神像是恰好撞在了他心上。
他神色自然的别开眼,明明面色冷淡,好像很是不屑,但其实心跳却好似已经漏了半拍,继而他没再说什么,像是掩饰心虚一般,他冷哼一声,起身离开了火堆。
轩辕绾坐在原地,看着他逐渐走远的身影,暗暗松了口气,可她紧接着,那房被强压下去的恐惧再次涌上来……
回东京的路程差不多走了小半个月,临近东京城的前一晚,队伍停在距离东京城差不多半天路程的小城镇休整,打算第二日一早再进城。
为了安全起见,秦昭礼让常青包下了整个客栈,日暮西垂,店里小二领着轩辕绾和槿珠去了房间,秦昭礼在楼下处理剩余的事宜。
房间的光线不错,推开窗户,下面便是主街,站在窗边,还能看见秦昭礼站在客栈门外同常青处理明日进城的事。
她看着窗户底下的人,突然就想起了小半个月前在火堆旁的谈话。
思索间,她看着楼下,不免有些失神,许是感觉到楼上人的目光,秦昭礼微抬头,就正好看见站在窗户前的轩辕绾。
四目相接的一瞬,轩辕绾猛地撞进他一如既往冰冷的眸子里,吓得她立马回过神,不自禁的别开了眼,随即转头进了屋内。
可没走两步,她有突然顿住脚,想着自己刚才的反应是不是太过激了,思索间,她回头看了一眼窗外,稍作犹豫,还是没回去。
夜深人静。
当所有人都入了睡,轩辕绾肚子坐在客房的桌前,手中的书籍已经许久没翻页了,槿珠第三次进门提醒她:“娘娘,咱们还是早些歇下吧,咱们明儿一早还有半天的路程要赶呢。”
轩辕绾没应答,只是点了点头,又象征性的将手中的书翻动了几页,才将其中放下。
槿珠伺候她洗漱之后,帮她铺好床,便被轩辕绾遣退出去了,她将门关上,拴上门栓,坐在床前的案桌上,一直等到后半夜。
守夜的侍卫换岗,林一才找到机会溜进房间,看着坐在案桌前的轩辕绾,他眸光微寒,率先出口质问:“公主因何迟迟不动手?莫不是对那人动了真情了?”
轩辕绾没说话,只是瞪了他一眼,便让林一自觉:“不过,想来公主也不是如此拎不清之辈。”
闻言,轩辕绾才别开眼,只轻声道:“他已经开始怀疑我了,我现在动手,他第一个想到的除了秦让就是我。”
林一眸光微敛,显然对轩辕绾的话是有些存疑,但眼见着轩辕绾态度坚定,他稍作沉默,随即道:“那公主想怎么做?”
他说罢,语气只是稍顿片刻,似乎并不需要轩辕绾回答,他又接着道:“回去东京之前是最好的时机,如果错过了,在东京之内可就没那么好得手了。”
轩辕绾自然也知道,而且不仅如此,要让秦昭礼觉得是秦让不想让他活着回到东京,那进入皇城之前动手是最好的,一旦进入皇城,他再中毒的话,嫁祸之嫌就更大了。
但当务之急,是要解决沈应淮的事情,且她并不觉得两国和平有什么不好,两国战火已经持续十几年有余,御国先挑起纷争,在第一大国面前,可谓是及其不自量力了。
这几十年来,御国早就千疮百孔,百姓苦不堪言,庄家颗粒无收,常年遭受战火侵扰,被迫逃亡,流离失所,饿死的、战死的、病死的、穷苦之下被人揉拧虐待至死,以及被买卖分食的到处都是,几乎已无一处完土。
纵使她再不懂政事tຊ,也看得清如今的局势,江国是没有什么人可以撼动的,至少御国是没有这个能力,可偏偏她的父王,明明没有一统天下的能力,却偏生出了一统天下的野心。
她没回应林一的话,只是拿出事先准备好的两封信,摆在桌子上,一封是写给御国国主和国母的家书,信封上写着“父王亲启”四个大字,而另一封,则没有署名。
看着桌上的两封信,林一皱了皱眉,不解其意,轩辕绾只是解释:“这两封信,你让两个人去送,家书走官道,另一封信走小路,越僻静越好,回来的时候,也不能走原来的路,六天之内,我要看到回信。”
听着她的话,林一只是站在原地没动,脸上的不解和质疑像是在等轩辕绾一个解答,但四目相对之间,显然轩辕绾这次是做足了准备的,早已不见初次见面时那般惶恐。
她并不做多余的解释,只说:“你需得按我说的做,我知道你只效忠与曹云长,但曹云长所做的一切都是为了御国,我现在做的,也是为了御国。”
“如果你拒绝,那最终的结果只会是秦昭礼证实我顶替的身份,查到我此行的真正目的,最终,你我死在江国,御国彻底覆灭。”
听着轩辕绾的话,对上她坚定又冷硬的目光,林一突然意识到曹云长口中所说的“那个最好掌控的公主”,其实并非表面上看到的那般温顺。
不等他考虑清楚,轩辕绾语气微顿,似乎是为了让他放下心,继而她又接着道:“挑拨关系的方式有很多种,不一定要在最危险的时候下毒,你可以不相信我,但是你得相信,我们都是为了御国。”
轩辕绾言罢,林一逐渐收起了眼底的戏谑,心头竟然陡然升起一丝敬佩,要知道,皇宫是个吃人的地方,尤其是在御国的皇宫。