拔箭时,凄厉的叫声响彻围猎场。
我的左肩血流如注。
可我转头去看段鸩,他的脸色也难看的紧,额头的青筋暴起。
仿佛我一疼,他也能真切感受到同样的苦楚。
生死蛊,当真是霸道。
我被左肩的贯穿伤折磨得晕了过去,随后伤口反反复复地发炎。
我甚少有清醒的时候,又开始难以控制的犯傻,记忆混乱不堪。
甚至,我都不知道自己是怎么回到了段府。
可我却记得,在每回换药疼得快要发疯,要将唇咬烂的时候,段鸩将他自己的手臂送到我嘴边。
他明明因为生死蛊受折磨,脸上的伤还未好全,却甘愿为我再多受一份疼。
在半梦半醒的时候,我也总是听到他的呢喃——
“晏安,若是我和他一样……”
“晏安,你疼了,我也疼,是不是说明你对我也……”
“晏安……”
“……”
被叫了千百遍的名字,混杂着不明所以的话,在极致的刺骨的疼痛中,都变得模糊了。
这样的日子,过了半月余。
段鸩也寸步不离地守了我半月余。
我慢慢退了烧,清醒过来,但不见段鸩。
潘宁告诉我,守着我的这段时间,段鸩都没有上朝,也没有去巡防营。
今日恰巧被拓跋皇帝传去问罪了。
因为段家军知晓了在围猎场发生了种种事。
又在这样的敏感时段离了段鸩,如今是乱了套,全然不听拓跋军官的指挥。
为着震慑,拓跋军官杀了好些“刺头”。
却更激起了新一轮的兵愤,拓跋兵亦是死伤了数十人。
我听见这变故,心下一惊。
潘宁却出言安慰:“段家军的战斗力,向来是一等一的,若非当初失了粮草据点,又出了里应外合的叛贼……”
“他们拓跋如今未站稳脚跟,不敢真的和段鸩撕破脸。”
“若是真再死一个段将军,段家军失控,拓跋未必能应对。”
我松了口气,却止不住涌起悲凉。
“那几个被杀的段家兵……”
潘宁默默许久,才艰难开口:“是受伤的老兵,他们冲到了最前头闹事挑衅,杀伤了拓跋兵,主动做的出头鸟。”
我的喉管,似被棉絮堵住,半个字也说不出来。
“这事,一定得有人做,得让拓跋明白,段家军不是他们可以轻易拿捏的。”
“底层的士兵不知道段鸩那些混账事,他们只知道,段家军要听从齐国人的领导。”
“所以……”
说到最后,潘宁也说不下去了。
所以,段家兵非得和拓跋兵同归于尽死这么几个,才能震慑了拓跋。
说到底,他们的命,成了两军较量的牺牲品。
我知晓,复国之事,实不能再拖了。
我们齐国人,不能再这般任他们欺凌虐杀了。